看古人如何养鱼!金鱼史料浅读(二):《北支》
《北支》是一份日文摄影杂志,创刊于1939年6月,记录了当时中国北方地区的风土民情。杂志主编为日本摄影师加藤新吉(加藤新吉:日籍摄影师,经历不详,根据十分有限的资料,从20世纪20年代起,曾先后在“亚细亚写真大观社”和“华北交通株式会社”等日本机构供职,进行对中国各地,尤其是华北地区的“调查”。)。《北支》由华北交通株式会社主办,华北交通株式会社是当时日本在华的一个情报机关。正是由于这种背景,长久以来这份杂志史料被雪藏起来,鲜为人知,然抛开日本侵华的史实不谈,单就这份杂志本身,笔者认为十分具有史学研究价值。由于日本明治维新以来,其科学沿学西法,照片记录系统严谨,涉及题材广泛。从1939年6月创刊到1943年8月共51期,提列出涉及金鱼题材的资料,浅读一二。
1939年《北支》创刊号封面
自清中期,满清政权稳固,融入中原文化后,饲养金鱼风气在皇宫中日渐盛行,官宦富户也纷纷仿效。民间蓄养金鱼日渐成风,竞相高价购买新奇品种。大户人家显要位置也会置上几口鱼缸,凭添几处水景。
大户人家院落中置上几口鱼缸
宫廷中设置“四司八处“,每处有首领太监负责掌管,”四司:“茶、膳、药、司,”八处:“佛、殿、散、上、下、花、吉、鱼。”鱼处“即鱼屋子,有大师傅一名,太监五、六名,都擅养龙睛鱼。这里还有几种南禽,如鹦鹉、八哥等灵禽。据清末大太监张祥斋“小德张”的族内后人张仲忱所录:“鱼屋子,养鱼地,宫庭龙睛鱼共有几百盆之多。也是除首领太监坐镇外,由小太监及小伙计负责管养”四司八处的各首领太监,统归太后宫大总管管辖制。民间所传“四十八处“概为讹传。鱼屋子的在紫禁城的具体位置记载不详,但据《古都旧景--65年前外国人眼中的老北京》作者美国人刘易斯·查尔斯·阿灵顿所记:“永和宫以南是承乾宫,清末这里住过仆人,金鱼和笼鸟也在这里过冬。”概鱼屋子位在承乾宫。刘潞选注的《清宫词选》中,有《养金鱼》一篇:
金鱼池畔水淙淙,选就头鱼贮碧缸。准备内官供进御,春来掉尾自成双。
瑾妃(1873年1924)另刊旧照,身后不远处可见直边鱼盆数口(北京话,敞cha口盆)
中山公园“知乐簃”
清政府灭亡后,许多深藏宫中,秘不示人的金鱼品种流散民间,在溥仪出宫后点验古物,载有:“十一月六日警卫司令鹿钟麟、警察厅总监张璧率二三随员往故宫,与宫中之主管人员会商善后事宜。由神武门入,至春华门...又承乾宫内有龙晴金鱼数缸,约二百余尾,奇种异样,皆外间向不经见。游泳缸中有鱼数尾,大者约有一英尺长。”(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《宣统出宫记》文史资料选编)
昔日的宫闱禁地也开放成为民众的休闲场所,原为明清两朝皇家社稷坛的中央公园(1928年更名中山公园)南大门内以西,南土山以北设金鱼陈列处,陈列金鱼始于1915年,宫中金鱼移至此处公开展览,是全国第一个陈列金鱼的公园,平民百姓遂能一睹昔日皇家珍物神彩。初时,金鱼为公园董事华南圭捐赠4盆,马辉堂捐赠10盆。1917年金鱼饲养、陈列又有扩大,添砌了6个水泥鱼池,购各色金鱼550条,购泥瓦鱼盆12个。公园董事同仁堂乐泳西年内赠送金鱼连同泥瓦鱼盆、木海数十盆及养鱼工具。同年还于金鱼陈列处以西修建“暖洞”两排,其中1排10间专门为冬季收养金鱼之用。以后,逐年添选新种,各界也不时捐送。赠送数量较大的有:1928年前门外右五区捐赠大小龙睛鱼472尾,同年东四三条王宅赠龙睛鱼83尾,1930年10月王仰光赠龙睛鱼52尾,1934年潘季襄赠蓝花龙睛鱼40尾。1931年因修建长廊,拆除金鱼陈列处以西的金鱼洞子,迁建到坛内东南隅,1排11间。1938年冬改建金鱼陈列处,翌年春金鱼出洞子正式展摆,取名“知乐簃”。有各色龙睛、蛋凤、绒球、龙睛球、红头、虎头、红帽子、蛤蟆头、望天、翻腮、珍珠金鱼21个品种1022尾。(《中山公园志》)
北京金鱼池,诸坑相隔处,皆有土岗可通行人
金鱼池在北京南城天坛北门外,本是元代文明河和明代三里河的流经地,地势低洼,多积水,有数十块小水坑塘组成数十亩水面。集坑塘养金鱼、鲤鱼,曾为旧时北京主要金鱼出产地。金鱼池诸坑塘相隔处,皆有土岗可通行人,提笼架鸟之辈,每于日出落时,集此清谈。小贩提筐复来此卖饼,儿童则多争买饲鱼,每饼须一二钱,故当时有“买大饽饽瞧大鱼”之谚。《都门虫语》大饼人皆作小丸,我来偏与囫囵团,看他水面鱼多少,张口吞来入口难。据同治十一年李静山写的《增补都门杂泳》中有诗云,可使人领略到当年的景象:天坛北面水池深,大小鱼池映绿阴。曲径游人欣玩赏,手持气凸岸边寻。金鱼池畔看婆娘,心急翻疑曲巷长,忽遇熟人如不识,几回相见几回忙;摧折东风诉上方,当年花柳耀回塘,自从砌得门楼后,人影萧萧送夕阳。
民国初期,时任北洋政府交通部总长的福建闽侯县人曾毓隽(字云霈,谱名以烺。)将金鱼池的西池买下,计有一百二十亩池地,加以修整,使陈姓者开设仁记鱼庄。金鱼池的东部仍由原来的养鱼户自营。
1923年曾家又将鱼庄交给赵德鹏、赵奎玉管理,改称知乐鱼庄,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名噪一时,雇佣了周围徐家、姚家、牟家十数人作鱼把式,成为北京最大的金鱼养殖场,知乐鱼庄资本雄厚,池院广阔,院中陈有鱼缸、木海百数口,砖砌鱼池十数个。并在今天的向荣街附近设立了营业部。夏季在室外摆列鱼盆,展销各种金鱼,冬天,则移至室内。营业部兼做批发零售,当年那些走街串巷叫卖金鱼的商贩,多从此处进货。除去鱼池子之外,还另有几个生产鱼虫的水坑,除留作自用外,多余的卖给各养金鱼的市民。一九五一年三月二十三日,有人访曾云霈在金鱼池的知乐室。见墙壁上有一幅一九二五年三月所制金鱼池全图,列有鱼塘数十。塘名十分奇特,记有:
秋南、秋北、串二、串三、沙驼子、纱帽坑、大方坑、大草地、小泡子、套糟子、缺角子、井小坡、我土湾、后鱼坑、南大坑、西方坑、南树圈,北树圈、南海坑、狗盛坑、慈菇坑、东沟边、陈七坑、虫子坑、小鱼坑、大种坑、大老将坑、小老将坑、大将军、河头城子、东安门子、南荷叶地、北荷叶地、柳莲房西、大虫子坑、南大虫子坑等。
曾云霈介绍,他在一九一五年初置柳莲房西鱼坑时,请一陈姓为之养鱼,设知乐鱼庄,营业大盛,逐渐发展,遂将金鱼池全部购置。还说:池之北岸,早年有土岗可以登临,南望天坛,全貌在览,因居民取土,逐渐刈平,遂不复睹此景矣。金鱼池在当年是北京金鱼品种的聚集地,最多时,有五十几个金鱼品种。金鱼的品种很多:望天、龙睛、珍珠、红头、帽子、绒珠、水泡眼、狮子头……老鱼把式可根据鱼的变种和杂交饲养出许多奇异的金鱼,其中最珍品的一对鱼在当时可值银洋15元-30元不等。
知乐鱼庄匾额,取意自庄周乐鱼典故
知乐鱼庄内景,池院广阔,院中陈有鱼缸、木海百数口,砖砌鱼池十数个。
分选鱼苗,刚刚孵化的育苗,需经仔细筛选,去掉畸形和未孵化
捞鲤鱼,金鱼池不仅出产金鱼,食用的鲤鱼也供给临近饭庄
排水,知乐鱼庄实力雄厚,在当年已经有工业排水装置
沿街叫卖的金鱼商贩,多从金鱼池进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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